一场女足欧洲杯观赛记，一个真实的意大利女足世界

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 沈天浩

“发展女足？现在连意甲、意乙和意丙男足俱乐部都缺钱，女足还用说吗？”

说这话的是德劳伦蒂斯，场景是意大利著名的吉福尼电影节。这一电影节面向儿童和青少年，强调的是热情好客的“地中海精神”。设想一个热爱足球的12岁小女孩——不如就叫她“瓦伦蒂娜”，和德劳伦蒂斯的女儿一样——兴致勃勃地参加这个电影节，听闻这番话内心会作何感想。在一个孩子眼中的社会规则里，一位76岁、西装革履、旗下俱乐部刚刚拿到意甲冠军的成功企业家，所说的话大抵该是可信的。是吧？

对了，瓦伦蒂娜·德劳伦蒂斯现在有了新角色：那不勒斯的市场部门负责人。甚至于那不勒斯俱乐部出品的女装系列，都会在衣服某处印上三个字母：VDL，即她本人的姓名首字母。前几日，有球迷发现那不勒斯主客场球衣细部出现了一个拼写错误：象征着“正版”的英文“Authentic”，被错误地拼成了“Autenthic”。骄傲的瓦伦蒂娜对此回应：“我可以找借口，或者对下一批产品进行更正，但我更愿意保持原样、不做改正，将这个小错误转化为一个信号：努力工作的人难免会犯错。”

有球迷对此评论道：“是的。当你的父亲是俱乐部主席，‘改正错误’就会容易一些。”讽刺的是，瓦伦蒂娜试图偷换概念，将这样的低级失误与“努力尝试”画上等号，而她的父亲奥雷里奥根本就不想给普通女孩们在球场上闪耀、建功、犯错的机会。在吉福尼电影节上，德佬还说了一句话：“如果没有公共资金支持，女足就是个累赘。”

急行

德劳伦蒂斯总是喜欢在意甲联盟开会时扮演反对派，并将一句口号喊了十年：“我们得借鉴英超模式……”不知道他在谈论女足时，又是否愿意至少打开网页，在搜索框里键入“英格兰女子超级联赛”。

“说到底，这是一种短视的观点。是的，意大利女足现在没多少观众，或许也没什么人愿意投资，但如果人们愿意像在英格兰那样，首先拿出投入一点资源的勇气和魄力，很快就会见到结果。他们只看眼前的收益，从来不顾未来，且压根不相信女足能够带来回报。”

在日内瓦湖畔的球迷公园，露琪亚不屑地摇摇头。她的身边是年过六旬的斯蒂法诺，以及一头灰发的软件工程师马西莫。他们都穿着带有意大利队标识的衣服，都是AC米兰女队的粉丝，露琪亚和马西莫甚至还在英超找到了各自的主队：阿森纳和曼城。是的，意大利真的有常年关注女足联赛的死忠，也有每轮看英超女足直播的球迷。露琪亚坦承：“我其实挺欣赏英格兰队的，当然今晚肯定还是为意大利加油。”我们的采访发生在7月22日下午，日内瓦的阳光明媚，距离意大利人的女足欧洲杯半决赛还有几个小时。

马西莫（左）、斯蒂法诺（中）与露琪亚

比赛当天早上，我和一个意大利球迷团一起搭乘大巴，从米兰附近的小城布斯托-阿西齐奥出发，来到了日内瓦。一头短发的克里斯蒂娜，在此前已经和几位朋友去瑞士看了意大利队的两场比赛，而在蓝衣军团淘汰挪威、时隔28年重返欧洲杯四强后，她马上组织了这辆大巴车，并最终找到了53名乘客，其中包括50个球迷和3名记者。大巴早上9点30出发，途中简单休息，并在下午2点抵达日内瓦。停靠后，球迷们步行前往球迷公园，一路上遇到了数量倍于自己的三狮拥趸。

两位同为米尔科的球迷，分别来自博洛尼亚和帕尔马。他们一个有着球迷组织头目的典型相貌，性格相当热情，负责在大巴上营造气氛，另一个则带了一面巨大的绿白红三色旗——随着半决赛吹响开场哨，他将会在日内瓦球场的弧形看台上用力地挥舞旗帜。为了本届赛事，博洛尼亚的米尔科请了10天假，在瑞士租了一个公寓，见证了意大利女足的前面4场比赛。随着蓝衣军团杀入半决赛，他明白自己得挪用剩余的假期了。

角落

对于他们中的很多人来说，2019年标志着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那一年，意大利国家队杀入了女足世界杯八强，而她们在淘汰赛首轮击败的对手正是中国队。从中国人的视角，那一年的“铿锵玫瑰”问题不少，显然不在最佳感觉，而意大利队在小组赛中就展现出更好的状态；但在意大利人自己看来，彼时的中国队其实是更强大的对手。截至当时，意大利队在21世纪的成绩相当惨淡：她们从未杀入世界杯和奥运会正赛，欧洲杯的最佳战绩也不过是八强。

2019年，几乎无人看好的意大利队在法国世界杯上创造了惊喜；其后的几年间，意大利女足得到了更多关注度，却在2022年欧洲杯和2023年世界杯相继小组出局，一些人因此感到失望，对女足的兴趣如火花转瞬即逝，但也有人留了下来。“在我看来，2019年的结果是完全出乎意料的——那时候，我们刚刚回到国际舞台，压根没指望进八强。这一次也是惊喜，球队在此前两届大赛表现不佳，但我们明白球队已经取得了长足进步，对自己有了更清楚的认知。”马西莫如是说。

与此同时，意大利女足在俱乐部赛场上也取得了一些进步，尤文图斯和罗马女足先后杀入欧冠八强。事实上，这次乘大巴来到瑞士的球迷团里，尤文球迷占的比重也是最大的。“在我们这辆大巴上，除了我们几个米兰粉丝，还有尤文、国米、罗马、拉齐奥的球迷，但大家都能团结在一起支持女足——这样友善的氛围，是我在男足世界里很少见到的。”斯蒂法诺说。

即便如此，意大利主流媒体对于女足的报道幅度，并未随着球队战绩的提升，而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意大利淘汰挪威次日，《米兰体育报》的封面人物，是和国际米兰正在传绯闻的亚特兰大前锋卢克曼，这家意大利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仅在头版上方给姑娘们留了一个横栏。而在与英格兰的半决赛当日，《米体》的封面主角，居然又是卢克曼！看起来，一桩当时远未敲定的转会绯闻，比起国家队杀进欧洲杯四强更值得关注。

意大利淘汰挪威杀入女足欧洲杯半决赛，次日的《米体》封面。

对此，斯蒂法诺和马西莫异口同声地吐槽：“满不满意先放在一边，问题是：媒体真的有在做女足的报道吗？电视层面上，女足随着成绩提升得到了更多关注，但纸媒层面和几年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这真的很可惜：因为我们的球员们正在飞速进步。”

焦点

一边忍受着平日里的被忽视，女足世界还要面对不时投来的奇异目光。欧洲杯之前，瑞士女足与卢塞恩U15青年队进行了一场热身赛，结果1比7告负。很多平日里压根不关注女足、也不会进行任何女足报道的意大利媒体，都对这件事情进行了专门报道，并做图发布在社媒上，换来的是大量的互动。对此，斯蒂法诺无奈地表示：“这些都是歧视女足的恶意言论。说到底，那只是一场训练赛，目的是试阵型、练战术。”露琪亚耸耸肩：“有一说一，我觉得这样的比赛本身就是没意义的。瑞士女足为欧洲杯练兵，找另一支女足球队肯定更有针对性。”

瑞士女足阵中的中场球员阿丽莎·莱曼，在本届欧洲杯期间只替补登场踢了10分钟。另一方面，她的形象时尚靓丽，在Instagram上有接近1700万粉丝，遥遥领先于本届赛事的所有其她球员。去年夏天她从阿斯顿维拉转投尤文图斯时，顶着的另一个身份是巴西男足中场道格拉斯·路易斯的女友。在当时，这笔转会引起了一定的争议：作为明星球员，阿丽莎·莱曼的到来为尤文女足带来了明显更多的关注度，但此次交易显然并非独立发生，而是和路易斯的加盟直接相关，这是否是某种形式上的“附庸”？

“这确实比较复杂……”露琪亚欲言又止。马西莫马上补充道：“我常年关注女足，所以其实是先认识莱曼，再知道她男朋友是谁的。但问题在于，她被人们记住更多不是因为球技，而是因为外形和社交媒体上的曝光度。这当然不是她的错，但也是尤文引进她的一个原因。当然，她在尤文踢得可比她的时任男友好多了……”今年春天，莱曼和路易斯已经分手，后者目前处于离队边缘，而莱曼依然在尤文女足的计划中，并且——尽管她的“星味”不同于大多数队友——和全队相处的还很愉快。

“我觉得本届的瑞士国家队，也只是象征性地带上她，给她一点出场时间，但她的存在本身就起到了商业作用。只要不影响球队本身，这其实没问题。当然，这种情境中的女性球员，要走的路本就比男球员要难。”露琪亚举了一个现成的例子：意大利女足球员中，社媒粉丝数最多的其实是拉齐奥中场埃莱奥诺拉·戈尔多尼——和阿丽莎·莱曼一样，她也入选了国家队的欧洲杯大名单，身份也是中场替补。

2018年，22岁的戈尔多尼第一次得到了国家队的征召，彼时的她还是美国东田纳西州立大学主修临床营养的学生。一年后，她毕业回到意大利，加盟国米女足，并靠着出色的容貌和身材得到更多关注，却在蓝黑军团出场机会寥寥。之后，她先后效力那不勒斯和萨索洛，并在2023年夏天加盟尚在意乙征战的拉齐奥，率队重返甲级，又在刚刚过去的赛季中表现出色，终于时隔6年重返国家队。前不久，戈尔多尼在采访中表示，自己总是收到“你不懂踢球、只能当模特”这样的留言——来自国家队的征召，是最好的回应方式。

颜色

戈尔多尼在意乙“以退为进”、靠竞技状态赢回国家队名额的故事，也为这一次级联赛赢得了更多的可信度。斯蒂法诺认为，这对意大利女足运动的发展很关键：“一方面，很多俱乐部搞女足，给人应付差事的感觉，好像能排在中游就可以了，这种态度当然是不好的；另一方面，像帕尔马和热那亚这样的老牌俱乐部，在女足领域进行了认真的投入，并且有升甲的明确目标。像科莫这样资金实力雄厚的俱乐部，干脆接管了切沃女足的参赛资格，明年从第四级直接升上意乙，还引进了维罗妮卡·博克特这样的明星球员。”

博克特在2005-2017年间为西班牙国家队效力，是普特利亚斯、邦马蒂这批球员之前西班牙女足的领军人物之一，此前几季先后为AC米兰和佛罗伦萨征战，而她家乡圣地亚哥-孔波斯特拉的主要球场，从2018年开始就冠上了她的名字——一名现役球员能够为球场冠名，无论是在女足还是男足世界里，都是相当罕见的情形。一方面，这得益于博克特的竞技成就；另一方面，她积极参与球员维权活动，支持足球慈善机构，在“鲁维亚莱斯案”中组织80名球员为埃尔莫索发声，在西班牙球员界有着相当威望。

事实上，女足球员们经常会以比男性同行更积极的方式，参与到社会议题之中。当然，这与女足运动的社区属性、发展现状和性少数群体占比直接相关。意大利女足队长埃莱娜·利纳里在本届欧洲杯期间，佩戴了彩虹色的队长袖标，她本人也是本届赛事公开出柜的70多名球员之一（意大利阵中共有6人）。

2019年，利纳里在采访中表示：“在意大利，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同性恋。”六年后的欧洲杯上，她在《共和报》的麦克风前，直言对现状感到失望：“在2025年，两个女人手牵手走在街上，依然会遭受攻击和辱骂，这一切真是荒谬。”去年秋天，利纳里和来自27个国家的其余129名女足球员，联名抗议国际足联与沙特阿美石油公司的赞助协议，后者对性少数群体的态度引发了诸多非议；而在本届赛事期间，除了利纳里以外，英格兰、瑞士、德国和挪威的队长们也佩戴了彩虹袖标。

噩梦

部分女足俱乐部的混乱管理和球员遭受的不堪待遇，也进一步刺激了女足世界的“社会敏感度”。2024年9月，国际职业足球运动员协会（FIFPro）官网发布了一篇调查文章，主角是2021-24年间征战意甲的波米利亚诺女足，标题《一家噩梦俱乐部的内幕》。

波米利亚诺的混乱和丑陋，远远不止一面。

球员A在肩部重伤后，依然被俱乐部要求参加训练和比赛，并威胁如果拒绝登场就会提起诉讼。除此以外，俱乐部拒绝支付她的手术费用，并伪造了一份双方同意解约的文件，在未告知A本人的情况下执行了解约。

球员B在签约前被告知将拥有独立卧室，实际上却与队友同住在发霉的房间，并遭受医疗团队误诊，明显加重了伤情。

球员C透露，自己在签约时根本没有进行体检，而且俱乐部还强迫球员们去教堂，不管她是否是无神论者，或是有其它信仰。

球员D在赛季中开始遭受俱乐部高层的性骚扰：“我想和你共度良宵。”“你头像可真漂亮，你在家吗？”这名管理人员甚至拥有D的公寓钥匙，经常不通知就擅自闯入。此外，她发现俱乐部私自伪造了她的签名，将原本到2024年到期的合同篡改为2025年。讽刺的是，这样的伎俩到头来只是徒劳：经营不善的波米利亚诺俱乐部，在2023-24赛季意甲排名垫底，最终在季末直接解散。

类似地，代表芬兰国家队出场过152次的国脚琳达·萨尔斯特罗姆，去年春天在FIFPro官网上撰文，描述了自己的一段经历：“瑞典杯的一场比赛中，我们客场挑战一个低级别对手，看台上大约有200名观众。一组10人左右的球迷开始大声攻击我们，其间充斥着侮辱女性的辱骂，而我的一些队友尚未满18岁。更奇怪的是，主裁判、主队工作人员和现场安保，对此情形都表示无能为力。”萨尔斯特罗姆赛后在社媒上分享了这段经历，并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你不能在别人的工作场景中这样说话，为什么在我们的工作场景中就可以？”

话题

有时候，对女足运动和球员们的关注，会以另一种极端的形式进行。意大利知名记者阿莱西娅·塔尔奎尼奥在欧洲杯期间为《11人》杂志撰文，聊到了人们眼中的女子足球：

“如果我们每一次谈起女足，都会变成某种现代版灰姑娘的叙事，或是ChatGPT风格的煽情戏——‘啊，她们好辛苦，好可爱，好坚韧！’。如果是这样，那问题就大了。这关乎讲述者的专业性。如果再加上夸张的父权口吻、对外貌和性感的病态关注，我真的受不了。”

“我希望把注意力放在比赛本身，希望听到的是关于高压逼抢、攻守转换、纵向推进的分析，是关于防线问题和攻击质量的讨论。女足确实需要关注，但需要的是恰当的关注——它通常是理性的、明智的、专业的。女足需要的是尊重，而不是粉红色的封面，也不是让球员穿着高跟鞋踢球的产品广告。”

“另一方面，不要把女足球员们当作社会责任的承担者或救世主，不要把每场比赛都当作一场战役，不要把每次采访都当作一种宣言，就好像她们必须永远代表所有女性，在一切语境下都既是运动员，又是活动家、符号和榜样。有时候，她们只想踢球，只想通过比赛说话。”

此番在瑞士欧洲杯的现场，我感受到了女足国家队层面最高水准的比赛质量。诚然，比赛的节奏不可避免地比男足赛事更慢一些，但用“丑陋无趣”来形容这项赛事，或许是不公正、且充满偏见的。此外，得益于这样的节奏，你甚至可以在女足比赛中看到一些更慢、但同样精彩的个人秀，比如邦马蒂在前场肋部区域轻盈的挑传直塞，比如德国门将博格在对法国时的门线惊天扑救。

对于职业男足球员们来说，这样的动作是否轻而易举？很有可能。这样的事实，是否意味着女足运动的精彩场面毫无意义？当然不是。实际上，不少球迷对当今的欧洲足坛有些厌倦，觉得球员们的技术特质和踢球方式千篇一律，转而欣赏南美足球的“慢”文化。他们中的很多人，可不会以相同的标准来评价、欣赏女子足球。

温度

除此以外，很多意大利人关注女足，并全心投入这一世界，也离不开竞技以外的原因。斯蒂法诺在采访中这样说：“我从5岁开始就看AC米兰的比赛，那会儿里维拉还在踢球。现在我已年过花甲，发现女足才是更纯粹的足球，而我已经不愿再为了男足去客场远征了。比如说，在女足比赛现场，你经常能和球员近距离互动，她们会出来和我们打招呼、聊天，这在男足里是完全不可能的。”在瑞士，邦马蒂在赛后来到场边与球迷玩起互动游戏，大致规则是猜数字送球衣，你很难想象男足世界里最具名望和商业价值的几位球星会做类似的事情。

女足世界的“温度感”，会一直持续下去吗？在马西莫看来：“至少现在还是。女足世界还保有那种纯粹和友善的氛围，而我喜欢那种真实感——她们在场上就是踢球，不演戏，不假摔，看得出投入和热爱。”

在日内瓦的看台上，几位球迷们兴奋地拍下照片，并为博南塞亚的进球欢呼。意大利队将领先优势持续到补时第6分钟，观赛团组织者克里斯蒂娜已经在盘算着为巴塞尔的决赛预定两辆大巴，但英格兰的绝平+绝杀打乱了她的全部计划。意大利球迷们的瑞士之旅，与他们的国家队一起画上句号，大巴重新出发已是凌晨一点，抵达米兰附近的目的地时，天空已经完全明亮。他们中的很多人回家稍作休息，马上还要奔赴工作岗位。

不到36小时后，意大利女足全队来到了罗马的奎里纳尔宫，受到了总统马塔雷拉的接见。队长吉雷利在致辞中表示：

“对体育的投入——尤其是对女子足球的投入——并不只是在支持某一项运动，也意味着信任一个更加健康、公平、自知的国家。

每一块能让女孩自由追梦的球场、每一所认可体育作为普世语言的学校、每一个将人放在中心位置的社会，都构筑着一条通向更好国家的前行之路。

女足在意大利已经取得了巨大进展，却依然感到‘饥饿’。

它不再是一个新鲜事物，而是一种真实而美丽的存在。它需要信任、规划与愿景。

我们在此感谢所有支持者，感谢他们在一切还未有保障时，就选择相信我们。

今天每个手握足球的小女孩，都理应拥有梦想的权利，正如我们曾经拥有的那样。”

“体育不仅仅是竞技，它也是文化、教育与未来。”吉雷利这样说。当然如此：足球从来不只是竞技本身（这对男足运动同样成立），女足的发展不止关乎金钱，它的存在本身更不是累赘，它的世界充满生命力，而且真实。翻译：Authent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