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杯史话·上】孕育三十载，法国人“统一”欧洲

体坛周报全媒体记者 林良锋

欧洲杯是欧洲足坛四年一度的盛事、欧足联旗下的王牌产品，但赛事草创之际，和之前的欧冠极为相似，也受到列强，特别是英国本土四家足总的质疑和冷落——英国人有个搞了几十年的“本土四角锦标赛”，自以为代表国际最高水平。此外，欧洲还有多个地区性锦标赛方兴未艾，加上世界杯，大多数欧洲国家都对举办一个泛欧国际赛事并不感冒。又是多得“办赛狂魔”法国人的坚持和努力，欧洲杯最终得以破茧而出。

进欧洲杯比进世界杯难

欧洲杯发端于63年前的一场资格赛：1958年9月28日，莫斯科列宁中央体育场（后改称卢日尼基），苏联3比1击败匈牙利，迈出了欧洲杯的历史第一步（当时叫欧洲国家杯）。主队前锋伊柳因第4分钟罚中点球，打进了赛事史上第一球。按理，这场比赛不应该是史上第一场欧洲杯资格赛，捷克斯洛伐克和爱尔兰的甄别赛才是。

首届欧洲杯只有17队报名，华约国家响应积极，8个成员国来了7个（阿尔巴尼亚缺席），首届欧洲杯又有“红色欧洲杯”的别称。为了凑出赛事的“黄金分割码”16，要先淘汰一队。于是抓阄，抽出捷克斯洛伐克和爱尔兰，两队于1959年4月5日首回合交锋时，部分资格赛已经战罢，除了苏联击败匈牙利，罗马尼亚击败土耳其，法国甚至淘汰希腊晋级8强。

现在，欧洲杯的规模和影响仅次于世界杯，但以前可比世界杯尊贵。上世纪90年代之前，进军欧洲杯比进世界杯难。从1960年第一届至1976年第五届，决赛周4队，东道主从这里面挑（撑死了也就动用4座球场，无需大兴土木）。自1980至1996年，欧洲杯扩军一倍，增至8队，此时才需要预先申办。那时候的欧洲杯，能来的都是王者，分组也无法避重就轻，王者青铜堆在一起，一开打就必须步步为营，全力以赴。

德劳内杯由冠军保留4年，至下届赛事归还，这和雷米特杯不同，拿多少届冠军都不能据为己有。2008欧洲杯得主西班牙捧起的是新款“德劳内”，由英国知名珠宝行“爱丝普蕾”按原型制作，尺寸略大，去掉原型杯身上球员颠球的图案，底座改由纯银打造。

孕育卅载

为纪念孕育赛事的首任欧足联秘书长，法国人亨利·德劳内，欧洲杯又名“德劳内杯”。可惜，德劳内先生在赛事诞生五年前驾鹤西去。其子皮埃尔担任首届欧洲杯组委会秘书长，委托法国著名奖章旗帜设计行“硕比荣”制作奖杯。古称子承父业为“以荷析薪”，皮埃尔能让欧洲杯从梦想化为现实，也算析薪有荷，乃父当含笑九泉。

法国人有兴办大型文娱活动的传统，奥运会（顾拜旦）、世界杯（雷米特）、欧冠（阿诺）都是法国人对体坛的历史贡献。德劳内很早就有兴办泛欧国际锦标赛的设想，早在1927年，作为国际足联理事会成员，襄赞同胞雷米特创办世界杯时，德劳内便萌生举办欧洲杯的想法。

囿于1920年代末，1930年代初的交通条件，德劳内并不看好世界杯，觉得在欧洲范围举办国际赛事更靠谱。首届世界杯1930年在乌拉圭举行，欧洲惟四国成行，跋山涉水却草草收场，证明德氏并非杞人忧天。在欧洲，举办国际赛事的条件已臻成熟，1920年代末，多个地区性国际锦标赛办得如火如荼，比如前文提到的英国本土锦标赛，还有中欧锦标赛、北欧锦标赛、巴尔干杯和波罗的海杯。

英国本土锦标赛始于1884年，资格最老，存在最久。由大英四家足总派队（爱尔兰于1921年分裂，资格由北爱承继）参赛，后因世界杯和欧洲杯影响日隆，1981年北爱民变，俱乐部赛程频密及球迷骚乱而停办，为期百年。北欧锦标赛始于1924年，创始成员为瑞典、挪威和丹麦，之后芬兰加入，也因影响力不足（不来钱），于1983年止步。

中欧锦标赛由奥地利足球先驱麦斯尔创办，起步于1927年，参赛国为多瑙河流域的奥、瑞、匈和捷克斯洛伐克，稍后意大利和南斯拉夫加入。捷国总理什韦赫拉捐赠锦标，赛事又以其姓氏命名，共办六届，于1960年寿终正寝。为纪念暴毙的奥地利足协主席葛罗博士，末届中欧锦标赛更名为“葛罗杯”。自1928年起，波罗的海三国立陶宛、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每年举办“波罗的海杯”，1940年，苏联藉《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吞并三国，赛事夭折，直到苏联解体后才死灰复燃。

巴尔干杯始于1929年，顾名思义，由巴尔干半岛的南斯拉夫、保加利亚、希腊和罗马尼亚角逐。16年前这几家还在为领土争端开战，打着打着盟友突然变成对头。巴尔干杯的诞生，促进了地区和平，此后60年半岛再无兄弟阋墙。二战后，希腊退出巴尔干杯，由阿尔巴尼亚补缺，南斯拉夫去而复返。1948年扩容，收编波兰、捷克斯洛伐克和匈牙利，是欧洲杯诞生之前，规模最大的地区锦标赛。

上述赛事基本循联赛制，巴尔干杯赛制最紊乱，摇摆于联赛和赛会制之间。各赛事耗时长，有一届北欧锦标赛因二战干扰打了11年，球队数目奇偶不等，赛果往往有失公允。尽管这些地区国际赛事还不完善，但全球范围已有世界杯和奥运会，再添一个泛欧国际锦标赛，想法超前。等了31年，经历战乱和重建，欧足联成立，由《法国足球》倡导，德劳内的设想得以付诸实施。

欧足联的诞生悄无声息。时值1954年世界杯酣战之际，赴瑞士伯尔尼参加国际足联大会的欧洲代表齐聚巴塞尔，完成了欧洲足球未来管辖机构组建工作，国际足联的新闻简报甚至没提有这么一档子事。欧足联成立，意味着欧洲杯有了合法的依托——南美足联有美洲杯，国际足联有世界杯，欧足联当然该有欧洲杯嘛。1957年６月，欧足联执委会通过决议，赛事定名“欧洲国家杯”，有别于中欧锦标赛曾用过的“欧洲杯”，奖杯以德劳内先生的高姓命名。

多亏了先行一步的冠军杯，一开打就激起业界高度关注，欧洲杯借东风再起，少了很多磨难。16强以主客场淘汰制直到决出四强，这一模式延续了20年。幸亏法国四强有份，首届决赛周得以落户高卢，告慰德劳内在天之灵。

起步艰难

欧洲杯得以成事，离不开国际足联支持。老德劳内叮嘱场次不宜过多，赛程不宜过长，以免干扰世界杯及其预选赛，决赛周嵌在世界杯年之间，参赛队应避免雷同对决。任何新生事物在萌芽期，都不免招来外界怀疑，欧洲列强并不看好欧洲杯的前景。

一如首届欧冠为开张大吉，邀请各国冠军到会，来者不拒，英格兰新科状元切尔西迫于足总的压力，未能成行。欧洲杯亦然，欧足联向当时的31家创始会员发帖，7家说不去，其中6家参加了1958年世界杯。另外萨尔兰足协没等到欧洲杯开打，就该地区公投并入西德，自行消亡，欧足联剩下30个会员。

英国向来怀疑外国人发起的活动和组织，婉拒；意大利世预赛客场负于北爱，未能进军决赛周，也摇头；瑞典是翌年世界杯东道，决赛周期间北欧锦标赛也在打，不去理由十足；西德的理由就显得牵强，旗下国脚被意甲豪门控制，无法组队。截止日期将近，仅14队报名，欧足联急了，一番幕后威胁和交易，得到华约集团大力支持，终于凑够参赛队。不仅凑够而且有余，来了17队。

首届欧洲杯第一、二轮抽签在瑞典进行，时逢巴西在世界杯刮起旋风让人如痴如醉，即使苏联和匈牙利（最近两届奥运金牌得主）在首轮相遇，也没谁注意。但这场欧洲杯滥觞，在苏联引起高度关注，逾十万人前来列宁中央体育场观战，创当届上座纪录，随后23场淘汰赛上座率也多数可观，反倒是决赛周球迷没了兴趣，决赛到场人数不足两万。决赛，苏联加时2比1击败南斯拉夫，成为首届盟主，宣告足坛又一盛事来临。

第二届开打时，各国趋之若鹜，31个会员足协惟四家（西德、苏格兰、芬兰和塞浦路斯）没报名，此后便只有阿尔巴尼亚、冰岛、马耳他三个蕞尔小国偶尔缺席。欧洲杯规模越办越大，每20年翻一番，至上届欧洲杯，近一半欧足联会员（欧足联吸收科索沃，现有成员55家）聚首法国——这已经是高卢人第三次主办欧洲杯。